他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来,早早便在此等候。不消片刻,项燕与周元先后走进院子。楚南公微微侧首,目光落在项燕身后的周元身上。周元也在注视着对方,感觉有股熟悉的气息,要知道,他对“气”是很敏感的。半晌,笑道:“晚辈周元,号青元子,见过南公。”楚南公摆了摆手:“都快入土的老头了,没想到还有人惦记。”从外表看起来,这老人似乎真的已经快要腐朽,落幕,可周元总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。殊不知,项燕的脸色有些古怪。他还是少年的时候,南公便是这副模样,当时便有人私下里说,南公只怕没多少时日可活了。可是如今几十年过去了,南公依旧坚挺,那帮人却已入土。就像是...一只长寿的老乌龟。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的,否则明日他的将军府门前恐怕会围满楚国的读书人。周元客套道:“南公此言差矣,晚辈观您身子骨硬朗,定能长命百岁。”话音刚落,便见身旁两人的脸色不太对。他有些不解:“是我给的期限太少了吗?”项燕沉默片刻:“道长,南公迄今已有百余岁高龄。”?哈!周元心中腹诽,您老属乌龟的吗?“晚辈有眼不识泰山,让南公见笑了。”“无妨,也算是提前应验了。”楚南公笑呵呵,表现出极好的心态,这大概也是他能活这么长的原因吧?周元略一沉吟:“不知为何,晚辈总觉得南公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,仿佛似曾相识。”他提出试探,认真观察老人的脸色变化,不放过一丝一毫。可惜,楚南公不为所动,反而调侃道:“这种话已经听了太多,老朽实在无意收徒。”周元愕然,这是把他当成假装认识想要搭讪的非分之徒了吗?“大概是晚辈记错了,那位前辈最喜欢钓鱼,南公如今已有百余岁,想必是不能去水边的。”“小友所言甚是,若是不慎跌入水中,只怕就再也起不来了。”“晚辈绝无此意。”“无妨无妨,盼着老夫死的人也不止一个。”周元沉默,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?楚南公依旧乐呵呵,苍老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。项燕总觉得气氛不太对,却又说不出所以然,这二位...莫不是在明里暗里交锋?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。二人明明是初次见面,而且南公一向待人和善,怎会与一位后辈唇枪舌战?他一定是搞错了。“听闻南公学识渊博,又阅历丰富,不知您对蚩尤怎么看?”周元进一步试探,虽然感觉微乎其微,但他相信自己。“蚩尤是谁?”楚南公忽然发问,仿佛一下从睿智变得迷糊,就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老人。项燕还在一旁解释道:“南公虽然德高望重,但毕竟年岁已长,有时难免记不住事。”周元默然,我感觉他会比你,甚至天下人都活得长,当然不包括贫道。虽然对方的身上仿佛蒙着一层迷雾,但他已是“上善若水”,对气血状态很是敏感。否则也不会第一眼就能看出,楚王已经腐朽败坏。而面前的老人截然不同,仿佛透着一股参天大树般的勃勃生机,只是他一时无法彻底看透迷雾,不敢确定。“嗯,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,说几句话就渴了。”楚南公摸了摸喉结,暗示意味十分浓郁。项燕立即会意,拱手作揖做满礼数后,大步向屋内走去。